第一百九十一章 四川的事情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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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回忆起,那个拉着满车废纸盒的人,板车停下了,他没动,他在肃立,热天,他没来得及摘下手套,双手贴在大腿两边,用他所认为的最恭敬严肃的姿势,也许这姿势,仅在他在天安门看升旗的时候用过。我回忆起,那个卖烤白薯的老头站起来了,他也在肃立,天热生意不怎么好,忽然来的声音让他惊起,脸上的灰还没来得及擦去,手上的火钩掉在地上,他没有看一眼,他在肃立。我回忆起,那位大妈,拉着一个小女孩,也许是她孙女,她俩准备过马路,但她俩硬是定格在行进的地点,两人相拥,她们在肃立。最让我难忘的,是天桥上那个乞丐,那个经常出现也经常被警察和城管驱赶的人,我曾经怀疑过他是骗子,在我武汉的经历告诉我,不要随便同情。我曾猜测过他的收入,也曾猜测过他那破烂的衣服下藏了多少现金。但是,他毕竟是在被鄙视、被驱赶、被怜悯的,他也在肃立,天桥上,我看到一个比我高得多的剪影。

我也在窗边肃立,我在肃立中观察,我在肃立中感动。是什么,让如此不同的中国人,在这一瞬间,共同站立?是对苦难的抗争吗?是对英雄的崇敬吗?是对生命的珍惜吗?还是对死亡的尊敬?

“四川人,雄起!”当全国人民喊出这句话时,我也在心底喊出了这句话,因为,我是一个真正的四川人。

这是中华民族不灭的真正根基吗?存在于每一个中国人心中?只有在最苦难的时候才爆发出来?只有在生死的关头爆发出来。

我不能回忆这些,因为,此时,我已经在流泪。

“哥,又想你爸了?”妍子这是习惯性的问我,因为她原来看见和流泪的原因,就是因为我爸。但这个原因远比想念我的父亲更大、更烈,以至于我都要尽量回避它。我点点头,用袖子擦干了眼泪,我不能再让人提起那个日子,因伤痛因感动因崇高因所有生命:不管是生的还是死的,那一刻的团结一心。

8这个数字要回避,这几乎成了我下意识的反应。

上午我到工厂去了,钟厂长家里有事,王工既负责技术又负责管理,比较忙,我过去问他:“还照顾得过来?”

“没事,都是熟悉的事情,没啥。”

我对他比较放心,他年轻,有干劲,也是以厂为家的人。

从厂里回来时,我又到了二牛的店子,看到了小祁,她很热情,给我介绍经营情况,也有向我讨教的意思。我告诉她,按目前经营的模式,就可以了,没必要光打价格战,让二牛又出去推销又负责维修,这比较累人,还是要搞好生活,注意身体。

“大哥,没事,我们年轻,先挣些钱。大姐挺个大肚子,还在上班呢。”

她不说,我差点忘了,大梅怀孕已经有几个月了,也没听我妈怎么说这事,估计当着我们面说,怕刺激妍子吧。

我问到:“大梅就不准备休息吗,这样恐怕也不行吧?”

小祁说到:“估计她预产期还有两个月,快生产了才会请假吧。她跟我说过,孩子生下来后,让外公外外婆带,毕竟孩子的爷爷奶奶在外地,不方便,家里又不宽敞,来了也没地方住。”

“有道理,她这安排是对的,当然,她上班也不能这样拼命了。”

“大哥,瞧你说的。我们不比你们富贵人家。大梅跟我算过,孩子生下来,奶粉钱虽然负担得起,但保姆肯定请不起。今后孩子从上幼儿园到上学,还有培训等等,哪样不花钱?不趁年轻时多挣点,当靠姐夫的工资,也不保险,对不对?你不知道,我们人虽然进城了,但没家底,白手起家,不奋斗,父母也没钱,是不是?”

“这样说有道理,毕竟孩子在城里生活,条件也不能跟他同学差距太大。”

“就是嘛。我跟二牛还得努力,姐夫好歹有技术,工资高,我们挣一分才有一分,如果我们有了孩子,我照顾孩子还得照顾生意,二牛的负担更重了。况且,我的娘家,你晓得的,不拖累我就算好的,哪有支援?”

我觉得她说得很实在,确实,白手起家的农村人,虽然人进了城,但要支撑一个家庭的运转,确实要比普通城里人付出更多劳动。

“况且,我们现在还不敢要孩子,你想,大姐生了,要爸妈带,我如果生早了,他们也带不过来。即使带得过来,我们也不忍心,太累人了,他们也老了。如果大姐的孩子上细儿园了,我们再要孩子,这还可以错开。”

他们焦虑的是孩子出来后怎么办,而对于我来说,是焦虑孩子什么时候能够出来。

“生孩子是最重要的事情,能早要就早要,不要考虑经济负担,实在不行,我可以资助。”这是真心话,我此时觉得,生孩子太重要了。

“大哥,怎么总想让人资助呢?同样是做父母的,别人做得到,我们也做得到。况且,要跟孩子当榜样不是?自己挣多少就用多少,消费也要适合自己的条件。你资助了我们开这个店子,就等于帮我们建了一个家。如果今后的事还要你的资助,我们还有资格教育孩子吗?”

她的话硬气,是个不简单的女人。我问到:“你哥哥还没结婚吗?”

“他估计娶不了媳妇了,整天喝酒埋怨,不愿意吃苦,又挣不到钱,父母要指望他,莫把痧急发了。”

我听到想笑,但她说的是实情。这种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,不愿意努力付出,只知道埋怨的人,谁跟他在一起,谁算是瞎了眼。

我看到过这类男人,在外面没本事,回家喝酒打老婆,以欺负弱者证明自己的存在。老婆要跑,他就掉眼泪表忠心,或者拿孩子相威胁。这种人,女人碰上他,简直是恶梦。这种男人,给你所说的每一句甜言蜜语都是假的,因为他找不到其他人。万一这种人买彩票中了大奖,第一个抛弃的就是自己的妻子,这个女人看到我最丑陋的一面,总让我想起自己最不堪的过往,必须抛弃。他有钱时会找很多女人,过去对你表的忠心,只是因为他没机会花心,也没有另外的女人有兴趣听。

“这样,该要孩子你们还是尽快要。大梅的孩子出来后,我出钱请一个保姆,先说好,这保姆不是为了帮你们带孩子请的。这是为我妈请的,一方面让她带孩子不寂寞,另一方面,是减轻她家务活的负担,对不对?他们老了,想家里热闹些,况且家里面积大,也住得下不是?”

“大哥,这样,你说服得了你自己,但说服不了我,对不对?”小祁的回应很直接,真是个厉害的人。

“我是大哥,家里的事我可以作主,对不对?我就这么作主了,怎么样。孩子出来,不得喊我大爸?”

“那是肯定的,大哥。”

事就这么定了,我回了家,暂时没跟妍子说,怕刺激她。等她状态好些的时候,再跟她商量。

但是,大梅的孩子出来,只有两个月时间了,我要争取在两个月内,让妍子心情放松,因为,孩子出来本身,对她就是个刺激。

想什么办法呢?

有些事情,你想半天没结果,还不如不想。我等,因为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。当时在云南,妍子几乎都完全恢复了,只不过参加了次李茅的婚礼,受了点刺激,估计过几天就会好吧。

看书和打坐是我的日常。有时下雨,就在屋内看书喝茶,坐在桌上看书喝茶,仿佛间,我成了年轻的董先生,当年,他就是这样的形象,在巨大的书桌后面,一个紫砂壶,一本古书,一坐就是半天。当然,与他不同的是,他没夫人,我有老婆。

董先生,你送的书还在我的书柜里,那本《推背图》所预言的大事,没一件与我有关。你对我的预言“入世要做大丈夫”,什么才叫大丈夫呢?我是妍子的丈夫,但这只是小丈夫,我知道。但如果以《推背图》的事业标准,来衡量大丈夫的话,我估计,我这一生恐怕是做不到了。推动社会进步、影响中华文明的事情,对我来说太遥远。一是没能力,二是没机会。更重要的是,我连这方面的想象和欲望都没有。董先生,我恐怕要让您失望了。

虽然我在看书,但我不是一个好学生。

打坐时的体验在开始好转,主要是对杂念的对付方面,有了一些心得。像我对待妍子的心情一样,把所有事情交给时间,让时间沉淀一切波动,安静就会自然到来。

这段时间,有时看点闲书,看点故事和掌故,觉得也很有意思。因为老看正史,总跟帝王将相那里打转,总觉得离自己太远,离情趣太远,有时会觉得没意思。

看到一个故事,这个故事当然是瞎编的,说是苏小妹与秦少游之间的考试难题。这个故事是许多人都知道的,我所想到的是故事之外的东西。

就那句对联:“双手推开窗前月,一石击破水中天”。这句话让我想到打坐时的情景,自己的思想和情绪,真的很像石头掉进了平静的水面。

当注意力在冷静观察时,心情是平静的,犹如平静的水面,清晰地反映了月色和倒影,世界的认识是正确的。但当外来的杂念到来时,就像石头打破了平静,这一打破的后果很严重。虽然石头迅速沉入水底,但水面的涟漪久久无法散去,月色和倒影混乱,人的情绪起伏思维不清了。

平复这些波纹,人的所有动作都是错误的。波纹不需要你主动平复,只静静地交给时间。时间长了,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,它自动会慢慢平缓,安静的湖面回来了,又显示出清晰正确的画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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