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似水流年,匆匆一瞥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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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周周小心翼翼地护着怀抱里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公用大提琴,站在拥挤的乐器库角落看着团员们蜂拥而至,你推我搡地抢着将自己的乐器归位。

她抬头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陈桉站在乐器库跟她成对角线的地方,左手护着小提琴,用同样的姿势贴紧墙角,眉头微蹙,嘴角带着苦笑,好像在远观蝗虫灾害。

他也看到了余周周,两个人无奈地相视一笑。余周周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她和陈桉有很多细节上的相似,所以才觉得开心,还是她想要感受到那份开心,所以才不自觉地去模仿他。终于,人群慢慢散尽,余周周才抱起大提琴朝着琴架走过去。“你等一下,我放完琴后帮你抬上去。”陈桉说着,把自己的小提琴按照团员编号放进指定的箱子,然后快步走过来,帮余周周把她的琴举上琴架的第二排。“当初设计的时候怎么想的啊,小提琴琴架放那么低,大提琴琴架又摆那么高。”余周周点点头:“谢谢你,我得赶紧走了。”陈桉扬起眉毛:“有急事?亓老师说,所有乐器的前三席都要一起到会议室开会呢。”余周周为难地抬头,用有些委屈的眼神看他,清澈的目光让陈桉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:“行了行了,我就知道我拿你没辙,我帮你请假。”她这才展颜一笑:“嘿嘿,谢谢。”“你这么急着回去,有事情?”陈桉和她一起走出乐器库,随手带上身后的铁门。余周周张了张嘴,然后低下头去:“没,就是今天排练结束得太迟了……我,我快要赶不上……《美少女战士》了……”陈桉的大笑让她窘迫得不得了,她赶紧小跑几步到排练场大门口,也不看他,就那样胡乱地摆摆手说:“再见!”“再见周周,实在赶不及,就找个地方变身吧!”

余周周感觉自己像是被浇了一盆水的炭火盆,现在身上嗞嗞地冒着白气。她掉头跑出了门,抬手看看表,已经五点四十五分,她还有二十五分钟。

她几乎是用告御状拦轿子的方式截下了正在出站的22路汽车,然后跳了上去。她突然觉得,陈桉说的变身,如果可行那就太完美了。

最终还是迟到了三分钟,冲进家门的时候,看到余婷婷已经在沙发前坐好了。她抱着一盒冰激凌,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头说:“甭着急,还演着广告呢,今天的广告格外长。你真有面子。”

余周周和余婷婷之间冷冰冰的关系,因为一部《美少女战士》而缓解不少。对于同一部动画片的热爱,让她们之间那些不可言说的微妙对抗一点点瓦解,虽然仍不算是亲密姐妹或者好朋友,至少能够相安无事。不过,夜礼服假面的归属权问题仍然是她们两个之间的禁忌。余婷婷总是一副极为戒备的样子——原本余周周还想好心地告诉她,《美少女战士》中,自己喜欢的根本不是夜礼服假面。然而看到余婷婷一副疑神疑鬼欲说还休的状态,她反而心底有种恶作剧般的开心,于是每当夜礼服假面一出场,余婷婷开始脸红,余周周就会在旁边好死不死地来一句:“好帅啊。”

然后就能看到余婷婷红着脸,一撇嘴:“哪儿帅?切,那么自大的男人,还走到哪儿都拿着玫瑰花,多恶心。”

余周周憋着笑,将目光重新投向电视,心想:这么别扭,简直就像林杨。林杨。

余周周被自己奇怪的思绪给吓到了,她晃晃脑袋,林杨就像一颗不小心闯入的小石头,被她甩出了脑海。

1998年10月,刚刚升入小学五年级的余周周,已经整整四年没有和林杨说过一句话了。

下午第一节课下课,余周周和单洁洁被于老师叫到办公室里。两年前,小学三年级刚开学,由于心肌炎而休学大半年的单洁洁降了一级,从育新小学转学到师大附小,成了余周周的同学。世界上有些人之间存在着天然的好感和吸引,比如余周周和单洁洁。自从和林杨断交,余周周一直对全体同学一视同仁,人缘极好——实际上就是孤独的另一种表现形式。单洁洁的出现终结了余周周的lonelywalk,虽然她们两家住得并不近,但是至少有一小段路可以同行。

同伴,不一定非要一起走到最后。某一段路上对方给自己带来朗朗笑声,那就已经足够。

此时的余周周已经是大队部的组织委员,詹燕飞则是大队部副大队长,她们两个早就已经是三道杠的校园骨干。小学一年级的七班班委会成员已经换了好几轮,徐艳艳在权力的道路上一退再退——三年级时的班干调整,小燕子仍然是班里的中队长,余周周则一跃成了正班长,单洁洁原本就比这些学生成熟一点儿,成绩又好,于是如一匹黑马杀出成了副班长。徐艳艳是最失意的——一个萝卜一个坑,萝卜多了,坑却没有了。

她最后成了三个学习委员中的一个。在于老师面前表态会“做好带头作用,积极配合班长工作”的徐艳艳突然收敛了锐气,对余周周热情到了有些吓人的地步了。李晓智曾经说过:“周周,我觉得徐艳艳见了你,比见了她亲妈还高兴。”于老师从办公桌底下拖出一只棕色的纸箱子,用剪刀将上面的透明胶布划开,对她们两个说:“这是省委青少年办公室搞的活动,厂家赞助的卫生巾,给全校五六年级的女同学集体免费发放。你们两个想办法,每人两包,今天赶紧发出去,别放在我办公室占地方。不过,记住了,别让男同学知道,躲避着他们。”

她们两个点点头,对视了一眼,单洁洁开口说:“老师,怎么躲避男同学啊?”十一二岁的男生,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听话,一个个仿佛要造反一样,嬉皮笑脸,阴魂不散,就像轰不走的苍蝇,连狗都嫌。于老师想了想:“要不,今天下午给堂体活课吧,让男生都出去,把女生留下。”余周周点点头,她们两个一起把箱子拖出了教室。“我说,周周,你来那个了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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