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 长旅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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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赶紧低下头,拐身走进了小巷里。

路过有匆匆的行人,他有心现场换一张脸。但想到卞城王马上要过来汇合,以及对方那些奇奇怪怪的规矩……又只得悻悻放弃。

卞城王……

他多么渴望卞城王的尸体啊。

那种蓬勃的生命力,几乎要炸出体魄外。他完全可以感受得到,那具身体里,蕴含着的伟大的可能。他坚信他看到的并不是极限,何时能够细细把玩琢磨呢?

这一次的安邑城之行,或许是机会?

他摇摇头,把脑袋摇下来的同时,也甩掉了这个可怕的念头。

秦广王那双绿油油的眼睛,像灯笼一样在眼前晃呢!

他无法摆脱秦广王的注视,也并不知晓卞城王的极限,只能够暂且怀抱遗憾。

午官王一手接住摇下来的脑袋,又换上了另一颗——大约是在前往断魂峡集合的路上,在申国顺便进的货。

以后可能要编号刻字才行,不然太没有秩序了。他想。

新换上来的这颗脑袋,脸就长得不太有特色了。不过该做的工作已经做完,他扯了一个普通的面罩,便走出了这个死胡同。

来到之前就订好的酒楼,他坐在角落,静等那位的到来。

路上早已经留下了地狱无门的特殊暗记,对方应不至于找不到路。

一个时辰之后。

应该……不至于吧?

两个时辰之后。

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这具身体不太协调,他的暗记做错了。又或者他留下的暗记,被谁无意间破坏掉……这可是有可能惨遭卞城王殴打的错误。

但又觉得自己不至于有这样的疏漏或不幸,还是决定再等等。

就这样,午官王一直等到了酒楼打洋。

店小二满脸堆笑地走过来:“客官,小店就要打洋了,您看……”

午官王拿眼一横,终是什么也没做,起身便走。

……

……

九镇真的是一个相当适合密会的地方。

因为它们横跨长河之上,理应在长河龙宫的影响范围里,但因为人皇炼龙皇九子的手段,又禁绝水族登桥。于是人族水族,于此都无治权。

向来行人来去,各得自由。

当初景国裴星河和齐国师明珵交手,也是选择在九镇之一,彼时那一战的胜负,至今无有第三人知。

就在那个神秘的客户密会地狱无门秦广王之时,万顷波涛之下,那极尽奢华的长河龙宫里,清江水君宋清约,也终于等到了龙君的召见。

众所周知,自中古时代之后,龙族便于现世绝迹。放眼八荒六合,现世只有一尊真正的纯血龙族存在,那就是在中古时代受人皇烈山氏敕封,而登上龙君宝座的敖舒意。

当然,海族绝不承认此君地位,贬称其为“河犬”。

但若仅以血脉之纯粹、以龙躯之正统而言,他才是当今唯一真龙。

因为退守沧海的龙族,全都以身作则,先海族为先,率先调整生命本质,主动适应了沧海环境。

一个个若是显出本相,一个比一个更狰狞可怖,尽显沧海之恶劣,全无龙族之堂皇。

也就是在沧海站稳脚跟之后,才开始有一部分龙族开始重拾所谓“尊严”。

但正如已经死去的皋皆曾言:龙族真正的尊严,绝不在于金鳞赤尾,不在于堂皇高贵,只在于什么时候夺回现世权柄!

也一直有谑称——龙族的现世权柄,不是一直在握么?人皇亲敕,长河水主,统御天下水脉呢!

长河龙君始终不曾回应过。

虽则一直有这样那样的声音,这样那样的瞧不起。虽则到了道历新启后的今天,长河龙宫几乎只具备象征性的意义,再无任何实质上的权力。即便是在长河之上,也是人族百舸争流,列国战船相竞,天下船坚弩利者放洪声……

但敖舒意始终坐稳了长河龙君的宝座。协助中古人皇烈山氏,镇压天下水脉、调得山青河晏,安稳度过了中古时代末期,又熬过了长达十万三千年的近古时代,在道历新启之后,又延续至今。

六位霸国天子,当面也要尊一声“敖先生”。

天下水族,虽不必再朝于长河龙宫,但在明面上,每逢龙宫宴开,也不得怠礼。

不过在道历新启以来,这曾经号称天下第一宴、每次召开必是群星璀璨的“龙宫宴”,也是越开越少,渐无音讯了。

天下水族受的委屈你管不了,水族自然就没谁愿意再登门。长河龙君既然徒具其名,人族天骄也懒得抬眼。

对很多年轻人来说,所谓长河龙君,修为再强,活得再久,也只是一个治河的工具罢了,同那被炼成石桥的九镇,没有什么区别。

宋清约生得好相貌,长身玉立,俊朗不凡。吞服过龙珠,继得了水君之位,接受了八百里清江的供养,也在去年成就了神临。

虽然远不及其父宋横江那么强大,也是整个庄国境内,继杜如晦、皇甫端明后的第三尊神临战力。

但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,清江水府还是一点一点地归属于庄廷。他这个水君的权柄越来越少,过不了几年,恐怕同清河郡守也没什么区别,就只是一个庄廷派下来治理清江的官员罢了。

就像现在,庄天子一道手谕,他便要马不停蹄出清江,来到这长河龙宫,姿态谦卑的等接见,一等就是数日。

昔年宋横江在时,清江水君岂会被如此驱使?

庄太祖还要携礼来水府敬一声兄长,清江水君常常受邀,径入庄王宫饮酒,无令而行。

仁皇帝更是年节问候不断,在清江水君面前以晚辈自居。

到了庄高羡掌权的时代,早期那也是常忆旧情,言必“大庄有赖于清江者”。洞真一证,便有意收权,只多次被强硬顶回。等到宋横江不幸,庄天子再面对新一任清江水君,便只有一个“召”字。

是招之则来、挥之则去了。

庄国建国之时,庄承乾拉着宋横江的手,便是说——“我与兄长分治山水。”

其言何在?

“走快点,龙君可没有多少时间给你。”前面引路的龙宫侍者,语气颇不耐烦。

宋清约只温声道:“好的,我尽量跟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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