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凤凰王陛下的身躯猛然一僵：“哈？”
“我们来演男女主角不就好了？”康德摊手道：“你和我，我们……”
“——我！才！不！要！”
说完之后，女皇便快步闷头前冲，康德只得跟在后面，劝道：“拍电影很好玩啊，尤其是将一些曾经只有几人知道的故事美化并留驻世间……”
“你就是想拍我出丑的样子吧！”
“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？”
穿街过巷，一跑一追，在今晚这朦胧而热烈的欢宴中，没有人在乎所见之人的身份，人们全身心地投入了这一场欢，今天自有今天的快乐，明日并无明日的忧愁，在这笑语欢歌的追逐中，羞涩和抗拒已渐渐释去。
“我要吃糖葫芦！”
“哦，我找找……”
“要排队！要自己买！”
“要排很久的……”
“所以会很甜！”
“……无法理解。”
于是就排队了，黛瑞拉在前面，康德在后面，厚重的斗篷罩住了女皇英武无双的绝世容姿，她静静地站在队列之中，握惯神器、发号施令的手此刻背在身后，捏住了康德的衣角，在康德看不到的前方，低头微笑。
前面的孩童以期待兴奋的语气宣讲着接下来想要吃的东西，自身边经过的精灵和人类讨论着接下来的去处，他们想去看橄榄球赛，今晚有大铁棍子队和火轮突突队的终极交战，他们在争论金牙和血斧谁是最好的四分卫。
“排队啊……”
章励将喝空的可乐瓶放在台上，空瓶子整整齐齐，不断有人将瓶子放回台上、包装纸扔到垃圾桶里。
他看这游人交织的道路，几乎没有半点杂物垃圾，所有的流动摊、店铺、售票处等区域，一串串队伍长长排出，井然有序。
“人们……在排队。”
五光十色的灯光，绽放天空的烟火，美味绝伦的商品，光彩恢弘的影像，自行的车辆，浮于水上的钢铁巨舰……今晚所见到的一切是如此新奇，前所未见，但真正撼动这震旦才子心灵的，是眼前平凡的一幕。
“竟然如此齐整，人人习以为常。”
沈茂才也觑出厉害，低声道：“怕是连厢军都做不到这般吧……”
“众人买尽市桥酒，大车磊落堆长瓶……”章励呆愣片刻，低声笑道，“教化之功，见微知著，已有圣王之姿了。”
而后他大笑一声，抓住沈茂才的手，纵声道：“沈兄，去看电影吧！”
“你做得很好啊。”
买了糖葫芦的黛瑞拉与康德并肩而行，在这游人如织的热闹夜市中享受遗世独立的宁静。
康德将裹着糖浆的草莓吞进嘴里，咀嚼，旋即被酸了一下，眯起眼睛，将又酸又甜的果肉和糖浆吞下肚中，他听到了黛瑞拉的话。
“什么？”
“这座城市……我几乎是亲眼看着它改变的。”黛瑞拉轻声道，“你做得很好……我甚至觉得，连银月城都无法彻底压过远港。”
这已经是极致的赞誉了。
康德笑着摇头：“算不得什么。”
“我记得你没有这么谦虚啊。”
“所以是实话，算不得什么。”康德回答道，“其实是取了巧的，用极度富裕的物质、算力惊人的超人工智能和绝对的武力威权所制造出来的理想乡……授人以鱼，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功业。”
他竖起一根手指：“等什么时候整个歌德都过上这种日子，你再来夸我，我就会欣然接受了。”
黛瑞拉若有所思，而后笑道：“那如果是整个大陆呢？”
康德面露猖獗之色，叫嚣道：“那我他妈就是古往今来功盖千秋的绝世帝王，为了感谢我，全世界的美少女都该成为我的后……”
还没说完，就又吃了一肘。
“又不正经了。”
黛瑞拉犹豫了一下，轻声道：“对了，今天来找你，是提醒你的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你不应该拿出那种东西的。”
“嗯？”
凤凰王叹了口气：“那个什么联合收割机。”
“哦。”
“你太大意了……关于联合收割机的情报，已经在议会掀起巨大的波澜，对整个大陆的震动也同样如此，这炼金机器给诸国的震撼，远胜于伊蓝-泰尔的远古遗迹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？”
面对黛瑞拉的询问，康德回答道：“如果数量足够，就可以释放出诸国被农田所束缚的庞大的农业人口，可以极大增加耕地面积与粮食产量。”
凤凰王讶然道：“你明明知道，为什么还……”
康德眨眨眼：“不让银月议会看看爷的家底，怎么让他们同意我们的事？”
说完就吃了一肘。
康德叫屈道：“我明明说的是盟约……”
他被气呼呼的黛瑞拉又打了一下。
“别担心啦。”
他摊手道：“好东西，落在弱者手中，叫做怀璧其罪，被强者掌控，叫做有德者居之，联合收割机等一系列农用技术，放在我手里……”
他哼了一声：“那就是核心技术和优势竞争力。”
“这东西……”黛瑞拉无奈道，“连我们都想抢了。”
“你们不会抢的，因为战争的风险太大。”康德微笑道，“健忘的银月议会的长老们会突然想起来，我和你之间有着很棒的私人友谊。”
黛瑞拉已经对这种程度的调侃免疫了，或者说，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，她不满道：“帝国和评议会肯定也想动手抢了。”
“挨一顿打，就会知道，应该跪求而不是抢掠了。”康德回答道，“伊蓝-泰尔的遗产，农业机械的技术，以及一场大战的胜利……这些足够打消诸国对我的忌惮和敌意，让他们承认我的地位和力量，回到谈判桌上。”
他看向黛瑞拉：“这些技术和机械会有偿交给诸国的，凡世的力量需要增强，我们的时间并不算太多，星宫的报复也许很快就会到来，在这之前，整个凡世的生灵都要得以武装，我们要抓住任何机会增长力量……”
女皇目光怔然，突然露出内疚之色，轻声道：“抱歉。”
“啊？”
“我没有帮上你什么忙……我无法说服银月议会支持你，他们主张从你这里获得更多东西，甚至是你的臣服。”
黛瑞拉说到这里，越发内疚，她与康德都知道星宫的威胁，也知道联合凡世是唯一的出路，可却无法说服大多数人——世人的眼光无法看得那么远，甚至是泰山压顶、危机就在眼前，也无法彻底地联合。
在康德以伊蓝-泰尔文明遗产作为诚意、邀请诸国参加会议时，黛瑞拉无法响应他的提议，因为银月议会阻挠了她。
到头来，只有康德在独自战斗、面对全世界默契的冷遇和敌意。
“没关系，你也有你的立场。”
康德伸出手来，按了按黛瑞拉的头：“还有，你已经帮了很大忙了。”
高贵的王者甚至没有强调这个摸头举动的失礼，金色的眸子闪着好奇的光，她望着康德，目光里透着询问。
“接下来，远港会面临更加贪婪的阴谋和算计，甚至是战争，这一场战争将为远港幕府赢得列强席位……而我可以确定，这阴谋和战争将被控制在一个合理而谨慎的区间内，大陆诸国不会过度紧逼，因为你。”
康德伸出手来，点了点黛瑞拉光洁的额头。
“因为你在给我兜底，只要你在这里，皇帝、大议长和其他劳什子君王都会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——把我逼急了，我会直接跑到暮月岛，加入你的国家，跟你结婚，把我所有的智慧、财富和力量都献给暮月。”
夜声呜呜然，璀璨的烟火绽放天际，远处的喧嚣与此处的宁静交织在一起，康德与黛瑞拉四目对视。
骤然间，凤凰王身形一转，绕到康德背后，按住了康德的腰。
头抵住了康德的后背。
她轻声道：“可以哦。”
康德虎躯一震：“啊？”
“开玩笑的。”女皇微微一笑，“我是说，你说的那个电影——《远港假日》，如果不放映，如果不写奇怪的剧本，那我可以试着跟你演一下。”
“你……”
不等康德说话，尊贵诚实的凤凰王陛下就为自己的行为给出了合理的理由和解释。
“毕竟先祖要是知道了这事儿，肯定会毫不犹豫扮成我的模样跟你演那个，与其被她继续糟践我的形象和名誉……”
她张开嘴，隔着康德的衣服，银牙一合，咬了康德一口。
“——不如我自己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