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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宁目光一动，若有所思地看了谢明璃一眼。
她方才那句“自重”，声调不高，却清冷决绝，带着一种难得的锋锐。
那不仅仅是对封离的呵斥，更像是在向谁——或者向自己——刻意声明。
“她在强调，她与封离并无私情？”
他微微一笑，那笑意不深不浅，像在拨弄一根藏在话语里的琴弦，试图从中听出真实的音调。
谢明璃平日极少在意称呼与礼数，如今却罕见地主动斩断对方的言辞。
——这份冷淡之下，藏的不是疏远，而是拒绝。
楚宁眼底的光芒微不可察地一转，心中却添了一分兴味。
封离脸色微变，显然没有料到谢明璃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不给他面子。他的手指微微收紧，却强压住心头怒火，勉力挤出一抹自以为温和的笑：
“你何曾这般直言拒我？”
他语调放缓，像是在回忆，又像是在追问。
目光落在楚宁身上，忽然一凝，语气随之低沉几分，透着审视和质问：
“是因为他？”
空气忽然一滞。
谢明璃的脸色冷了几分，眸光一凛，语气也随之彻底冷硬下来：
“封离，你不觉得你今天……太失态了？”
她不再掩饰不悦，眼神中一丝清寒锐利如剑，带着明显的逐客意味：
“你若现在离开，我还可以当你只是心中失衡。”
封离神情僵住，拳指微抖，嘴角的笑意终于收敛成冷硬一线。
他堂堂离火宫亲传，自幼骄矜，又何曾在人前遭过这般羞辱？
他正欲强行开口，一道慵懒的声音忽然从一旁淡淡传来，语调轻松，却带着刻意的讥讽：
“封离是吧？”
楚宁缓缓转身，嘴角一挑，神色清淡：
“谢小姐让你走，你听不懂？”
他的语气不重，甚至懒散，可那句“听不懂”像一根倒刺，直刺封离的尊严。
封离愣了一瞬，旋即怒意翻涌，转头怒视楚宁。
对方却只是轻轻抖落衣袖上几缕尘屑，眼神懒懒的，仿佛看着一头吠个不停的恶犬。
那副神情，既无惧意，更无尊重。
封离目光一沉，寒意骤起，咬字冷如冰：
“璃明，你看见了，是这狂妄小子当众挑衅。”
“我若不应，只怕世人还以为离火宫无人了。”
他脚步向前，炽热的气浪随之涌起，一圈赤炎自他脚下炸裂而出，灼热的气流激荡四野，逼得周遭的竹林簌簌作响。
他的身后，一头炎狮在火光中缓缓凝出，火鬃飞舞，巨齿森然，咆哮无声却震耳欲聋。
“你放心，璃儿——”
他再一次唤出那称呼，目光却锁死在楚宁身上，声如雷霆：
“我今日杀他，来日自会登门谢罪！”
然而，就在封离气势暴涨、杀意临身的一瞬，一道雪影倏然掠出，拦在楚宁身前。
银白衣袂微扬，身姿纤长如松，气息如寒霜沉夜，带着不容侵犯的冷意。
谢明璃站定，面无表情，语气却坚定得没有一丝转圜余地：
“不可。”
她缓缓抬眸，直视封离，语气依旧冷静，却在平静之下藏着一丝斩钉截铁的决绝：
“楚公子是我武侯府的座上宾，亦是我的救命恩人。他若在此受伤，于情于理，于我而言，都是耻辱。”
“若连贵客都护不住，我谢明璃，还有何颜面立足青州？”
封离微怔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下一瞬，震惊迅速化为怒意，他的目光如烈焰喷薄，声音也骤然拔高：
“璃儿，你竟为了一个外人——当众护他？”
这质问几近咆哮，甚至带上几分近乎屈辱的不可置信。
他不是没有见过谢明璃出手，但这般无视他的威压，挡在一个陌生男人身前，她从未做过。
楚宁望着眼前纤瘦却坚定的背影，微微一怔，心弦深处像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。
他这一生，从未被人如此挡在身前。
前世也好，这一世也罢，他都习惯了独行——遇敌便斗，逢陷便破。他擅谋、擅忍，从未指望有人出手相护。
而此刻，谢明璃一句“救命恩人”，将他稳稳护住。
她不动声色，却用自身向这个世界发出清晰的立场与宣告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在心底缓缓泛起，既陌生，又温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