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在我心上用力地开一枪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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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导的片子开拍了,我偶尔会随着欧尧去剧组看一看,那些平日里风风光光的大明星,私下里却也会对我客气礼貌地夸奖一番,我总是承受不起这样的称赞,总是谦虚地说那只是一时的想法,并不是经得起推敲的实力。

欧尧看着我笑:“设计师靠的就是灵感,一时的想法就是你的实力。”

“欧总,他们都是给你面子吧,我设计的服装真的不是特别好。”

“不,”他抱着肩,看着远处忙碌的片场,“对于一部都市偶像剧情影片来说,服装搭配是第一重要的元素,如果你不行,任谁的面子都是不够的。我敢打赌,这部影片一播,你所有的灵感都会成为大家追逐的风向标的。”

“太夸张了,不过,我有很认真很努力是真的,为了这个,我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。”

“也是,要不,给你放一段假,休息一下吧?”他说。

我惊讶:“可以吗?我只是随便说说的,并不是想申请假期……”

他见我不好意思,连忙说:“就当是公司对员工的福利好了,你想去哪里玩,我给你订往返机票。”

“真的不用的,欧总,放我三天假好好歇一歇就好了。”

“不,设计师是需要源源不断的灵感的,我不能总是把你拽的死死的,那样你的作品会失去灵性。”他指着远处女演员身上淡黄色的公主衬衣和浅绿色小衫:“只要看到这身装扮的女主,和背景那一大片的油菜花,就会让观众不自觉地爱上春天,会不自觉地将身心放轻松。”

“确实,是很清新的画面,让人的身体都会变得轻盈起来。”

“这样吧,下个月圣诞节,我给你半个月的假,你想在国内玩还是去国外,都可以。”

“欧总……”

“不用感激我。”他笑,点起一根烟,“我也累了,想出去走走了。”

转眼十二月就来了。北京的冬天已经非常寒冷,由于我一直没有说明自己想去哪里,他便订了去厦门的机票。

我收拾好了行李,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机场。正要打电话给欧尧的时候,我看到师北承挽着她走了过来。

很意外的,欧尧不仅叫了他们两个,还有我的朋友小晴和香南。

我张大嘴巴:“欧总,你怎么……”

“怕你无聊,多叫一些朋友比较好。”他在我面前站定,一副灿烂如初的笑容。不过这笑容,在公司里我是很难见到的。

小晴立刻跑过来抱着我,“就是就是,玖月,你可不知道,我和香南的假请的有多难,那个死女人就是不肯批假,后来还是我给程子打电话,她才不情不愿地签了字,唉,我们怎么没有你这么好的上司。”

她嘟起嘴巴,欧尧只是看着我们笑。

“不错了,你那该死的上司不也是要听程子的,说起来程子才是你的上司,程子可比欧总好多了。”

“你怎么当着我的面就说老板不好?”欧尧装出生气的样子。

“那是因为气场嘛,你的气场太惊悚了,程子比较可亲。”我冲他做鬼脸,并没有刻意去看师北承一眼。

就这样把他们两个人撂在一边,我们三个和欧尧吵吵闹闹地开着玩笑。等候安检的时候,他偶尔低头对她说着话,中途又离开了一会,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,温柔地递给她。

其实他们之间话也并不是很多的样子,可是沉沉静静的,却更加让我的心生生地疼痛。

这样子才是默契十足吧,我正兀自叹息着,她站起身绕过他,走到我的身边坐下,“玖小姐,刚才看你们亲热的样子都没有好好和你说话,你比上次我见你的时候好像瘦了一些,是不是工作太累?”

我一愣,看她手中温热的咖啡杯,笑着回答:“还好,可能确实是忙了一些。”

“所以说,欧尧对你还真是好,若是其他员工,累死他都不会过问的,说不准还要问一句工作进展怎样了,会不会耽误进程,老板都是黑心的,偏偏对你不一样。”

我听了,难免有些尴尬,两只手不自觉地绕在一起:“哪里,他也是怕我每天上下班地失去了创作灵感。”

说完两个人哈哈的笑,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,她低下头看了一眼,脸上表情不太自然地按掉了。

我转过头看师北承,他也并没有说话,只是那悲伤的表情更加凝重了。

我真想问一问他,这个女人,对你那么重要吗?即便知道她没有全心全意,你都不肯放手吗?还真是欧尧所说的深爱呢!

三个小时左右的飞行,小晴拉着我和她坐在一起,而他自然是和沐琳夕一起,于是香南就只能和欧尧坐一起了。

小晴说:“原来她就是你口中那个完美女人。”

我笑,语气却是云淡风轻地,尽力平静:“难道不是吗?”

“是个屁,我告诉你,你要是真跟他有什么,尽管放手去搏,只要他还没有结婚,你就有机会的,”她自言自语,大义凛然地:“那天之后,我看出来了,我反正是没什么机会的,既然你是我最好的姐妹,我就把他让给你吧,你不用考虑我,玖月,这次去玩,你一定要抓住机会!”

“你说什么呢。”我小声地,生怕被欧尧或者他听到一句:“你想太多了,我没有什么奢望。也从没有想过要夺走他。”

“如果你不夺走,他就会变成别人的了。”她说。

“本来就是别人的。”

“不。”她神秘地:“他绝对不会和那女人结婚的,你相信我,所以,你要抓紧机会抢,否则,他们一分手,无数的女人等着呢,我就是其中一个!”

“哈哈,”我嘲弄她:“你那么能耐,你就去抢吧。”

“你怎么不信我呢!”她说:“刚才在洗手间,我听到她在打电话,是给一个男人哦,说什么这次她一定会处理好的,说她这次会跟他摊牌什么的。”

“啊?”

难道,事情真的是我那日所见到的那样吗?

不知怎么,那种矛盾的情绪再次侵袭了我。我只觉得自己真是卑鄙,我竟然期盼着他们像小晴说的那样劳燕分飞,可是,同时我也将自己困在了一个可怕的贪念中,我真害怕,我只是在她背叛他之后的那个替代品。

如果是那样的情分,我宁可不要。

到了厦门,已经有人等在机场接我们,我们上了车,香南一路上都神采飞扬地夸着欧尧,我也不说话,整个脑子里满满地都是师北承沉默的侧脸。

“你是怎么了,一下飞机就欧总长欧总短的,这么一会功夫就被他灌了迷药了?”小晴终于忍不住。

“欧总就是好啊,他对小月好,谁看不出来啊?”

“怎么个好法,你倒是说说?”

“你看啊,又是旅游,又是陪玩的,连我们这些狐朋狗友他都想得周到。”

“你是不是收了他什么好处了?欧尧再好,也没有师北承好!我看得出,师北承对小月才是有感情的。”小晴说。

“他倒是有说帮我打听一下创业投资的事情……”香南支支吾吾,“可是,他之所以这样帮助我,也是因为小月的关系啊!所以我觉得,欧总对小月是真的好!我说,小月,你就不要再那么冷冰冰的了吧,也要适当对他好一点。”

我的思绪一直在师北承和他未婚妻的身上,根本没有听到她们两个人关于欧尧和富二代的人气之争。

却在这个时候,收到了师北承的短信。

“给我一点时间,月。”

我握着手机,紧紧的,眼泪不声不响地掉落,香南轻轻抱住我:“你究竟有什么辛苦,为什么不对我们说呢?”

是啊,我究竟有什么辛苦,我在辛苦什么呢?

如果说出来,别人可以感受这种苦吗?如果不是我,如果换做我是别人,我又能有多少体会呢?

只不过是想念他,不可遏制的想念。而他,近在眼前,却远在天边。

眼看着他们伉俪情深,眼看着他们纠缠挣扎,眼看着他们演主角,而我只能一路远望。

第一天到那里只是休息,第二天的行程是前往鼓浪屿游玩,我们这群人差不多都老去了,所以只是打算到处闲逛。

我跟香南和小晴睡一个大的套间,欧尧一个人一间,而师北承,自然是与他的娇妻一起。

起床时已经接近中午十分了,我推开窗,外面空气湿湿的,有三三两两的游客成双结对地在下面散步,我站着看了一会,手机响了起来。

拿起一看,竟然是沐琳夕。

犹豫了片刻,还是接了起来。

“玖月!在哪?”

原谅我,不论我怎样对她心存愧疚,都是无法情绪高涨起来。于是低低沉沉地用鼻子哼了句:“宾馆。”

“天,大老远地跑出来玩,怎么能只窝在宾馆里,快出来啊,这边空气真好!”她的声音中,听不出任何悲伤的情绪。我遗憾而恶毒地想,季小晴那女人八成是听错了。

“没关系,在这里看风景是在北京无法感受到的,我觉得挺好的。”

“是吗?”她拖长声音,表现出极大的遗憾,想了想,说:“那好吧,如果出来玩,给我们电话哦!”

“好,你们好好玩。”

挂了电话,香南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背后,吓了我一大跳。

“你干嘛?”我问。

“什么干嘛?看你干嘛呢?人家都出去该干嘛干嘛去了,你这干嘛呢?”

“哪有那么多干嘛?你们两个爱干嘛就干嘛去,甭管我!”

“那么大火气冲我俩发个什么劲,要出去一起去,找师北承玩去!”小晴也跑了出来,拽着我。

“我不去,身体不舒服,你们去吧。”

“玖月!”香南急了。表情很严肃。

我不说话。

“你是不是觉得做怨妇特别惹人怜?”她问我。

怨妇,我这个样子是不是真的像极了个怨妇?!

我随便往沙发上一歪,摊倒在上面,算了,怨妇就怨妇吧,睡觉!

欧尧因公事被一群生意上的朋友叫了去,在接下来的两天都没有出现。

直到第三天,小晴和香南出去逛街,我终于忍不住了,说实话,傍晚的海风还真是说不出的舒服,我之前竟然就这么在房间里窝了两天,不是不想出来走一走的,只是很怕撞见他们。

然而,不可避免地,却还是撞见了。

这日他们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,即便看到我,沐琳夕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,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只专注地看着远处的海面,像有吹不散的雾气,朦胧而湿润着。

而在她身旁更加陷入情绪的他,却并没有发现我。

我拿了耳机插在手机上,另一端塞入耳中。在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站立着,反复播放着久石让的那首曲子——《天空之城》的吟唱版,一个女声空空荡荡的声音,在这样的夜晚难过地轻轻哼着。

可是,越是这样难过悲伤的曲子,我的心却越是异常的平静。就在我以为我已经麻木冷漠到了极点的时候,我微微侧过头想去看一看他好看的侧脸。

他正将手放在她瘦弱的肩膀上,说不出的眷恋与深情。她摇头,他俯身,她继续摇头,两个人挣扎纠缠,直到最后她哭着倒在了他的怀里。

越过她的肩膀,我看到他的眼神,里面没有任何人,根本装不下任何人。只是茫然地抱着她,就那样抱着,任由海风吹着她凌乱的发丝,我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,他们的画面,就像一个魔咒,紧紧缠绕我。

我必须努力让自己看清,看清楚他们是有多么相恋,也看清我自己,究竟算什么。

亦舒说,失去的东西,其实从未真正属于你,也不必惋惜。

耳机中的曲子还在啊啊啊的悲伤个不停,我不知道自己望着他们有多久,直到她突然踮起脚尖,够到他薄薄的嘴唇,我的头似是忽然被人重重敲了一棒,即便我早知他曾多少个日夜都陪在她身边,即便我早知他多少年心中都只有一个沐琳夕,即便我知道自己的出现和存在不过是一枚小小的失误……即便我都知道,都在心底告诉过自己无数遍,可是在这一刻,我还是无法自控的哭了。

以至于身后出现了一个男人,我都没有发觉。

当眼泪顺着眼角滚烫地掉下来时,他一把将我拽入怀里,让我背对着那两人,我微微抬头,竟是欧尧,一身灰色大衣,玉树临风地站在我头顶,把我整个人和整个思想都圈在了他的臂弯里。

不知为什么,我还是想回过头,再看一眼,就让我再看一眼,他们是怎样相爱,怎样纠缠,是怎样地容不得任何人介入。

然而,我刚一转身,他再次用力,把我的脑袋紧紧按在他的胸口。

“看着我就好,不要看别人。”他低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。

后来,当我再想起当时的场景,不禁让我想起奶茶的那首歌中所唱:想一想,如果时间回到那夜晚,那句话,我还会不会讲。

“欧总,怎么办,我爱他,我爱他,欧总,你去告诉他,我爱他……”我躲在他怀里,好像所有的声音都不足以表达此刻我的痛苦,我只一遍一遍在这个男人的灰色大衣里摩挲我所有积压的眼泪,狂乱地说着我爱他。

如果时间回到那夜晚。我没有走出来,没有见到那一幕,没有站在距离他们几米以外的地方亲眼看着让我绝望的一切,没有塞上耳机,没有自以为是,没有对欧尧说救救我,或许,一切都不是最后的样子。

因为,那天是他们最后一次告别。

可是,那些都是后来的后来,小晴对我说的话。

她说,那一晚,沐琳夕终于说要分开。那一晚,师北承终于等到她来先说分开,他只是自私地不想做那一个负心人。

她说,师北承鼓足了所有的勇气,决定放弃一切走向我,她说,师北承作为家里的次子,向来靠着沐琳夕这样庞大的家族联姻,才能在卡蒂站稳自己的脚跟。她说,师北承从来不知要如何抵抗叫玖月的女人对他的诱惑,她说,师北承明知未婚妻与其他的男人联络,还一味装作无知的纵容,她说,跟她说这些的时候,师北承喝了很多很多的酒,红着眼眶告诉她,当他终于和她进行最后的告别时,他越过她的肩膀,看到我与欧尧拥抱在涨潮水涌浪击礁石的鼓浪屿海岛,他从那一刻开始,失去了爱情的能力,除了索取和猜疑,他不会爱了。

于是一切,都像那一夜浓烈的雾气,弥漫在每个人脆弱的心脏,久久化不开。

回去后,我就病了。

整晚整晚地发着高烧,具体我也说不出自己怎么就沉进去了,师北承,你究竟是怎样的男子呢?我连怎样遇见你都不记得,怎样爱上你更无从说起,可是,看到你和她那么久地抱着,我就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
欧尧一直在我身边细心照料,因为我那副憔悴的样子,没能跟他们一起回去,之后欧尧又陪了我两天,我们才在第二周的周三到达了北京。

刚一回来见到小舟,她就不可置信地问我怎么才几天的时间就瘦了这么多。我笑着说,不吃啊,很减肥的,而且玩太累了。

她一直吵着看我们拍的照片,我只好去跟香南小晴要,她们过了很久才传给我,可是,一看就是删节版的,里面每个人都有,除了他和她。

这样也好,免得见了伤心。我在心底暗自感激着那两个难得细心的损友。

可是小舟却还是惊讶地:“咦?怎么只有你们几个?”

“嗯?”我装作茫然地样子;“不然呢?还有谁?”

“师北承啊,我好想看看他呢……”她撅起嘴巴,“不是说他也有去吗?”

“是啊,他和未婚妻一起去的。”我也不知道这样强调着,是想说给她,还是想说给自己。“所以都没怎么与我们一起,两个人自己在一边玩了。”

“哦。”小舟失望地,眼睛都暗淡了下去。

“小舟。他真有那么好吗?”

“是啊,他那么有钱,那么帅,又沉稳又有内涵,而且,都不像其他富二代那样与很多女人纠缠不清的,只专心地爱着那一个女人,你说这种男人好不好?唉,我真的好羡慕他的未婚妻哦……”

哎,又来了。

不过,她说的没错,是啊,他那么好,可是正是因为那么好,正是因为他只一心爱着一个女人,才让我如此心灰意冷。

与此相比,我更希望他有很多女人,这样我输也输得潇洒无畏。

和他就像是走到了一个死胡同,一连好多天都没有再联络,彼此默契地冷战着,我只想,就此忘记他也好,再不要让我遇见,更不要让我想念。

回来接连为几部新影片服装做设计,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,自从上次厦门回来以后,他好像也很少和欧尧来往了,也不怎么听得到欧尧在我面前提起北承北承的了。

我安于这样的宁静,依旧每天上班下班,有时候,下班早了,心情好的话还会去超市买些菜,回来自己下厨房烧点家乡的特色,吃完了,晚上窝在沙发里,倒一杯两杯红酒一个人默默地喝掉。然后睡一晚安稳的觉,连做不做梦都不记得的。

我妈曾经打电话来,让我闲了回去看看,说继父这几天在国外出差,她很想我。我默默地应了,好像人越大,心思越纯粹和善良了。我对她的恨,竟然没有过去那么明显了。

于是周末带了一件皮草大衣,回了家,妈妈见我回来,高兴的又是亲自买菜,又是吩咐佣人好好伺候我,我坐在宽敞精致的客厅里,端着茶杯,反倒像极了这家的客人了。

“妈,这是给你的,我亲自设计的。”我拿出大衣,递给她。

“真的?小月,你给妈妈亲自设计的?”她笑得合不拢嘴,眼角眉梢都喜滋滋的。

“嗯。”我沉默地点头,并不多说什么。

看着她兴奋地穿在身上,对着镜子前前后后地照,我脑海中闪现的却是爸爸空洞洞的眼神。

“妈……”我开口:“我前一阵子去看我爸了。”

她略一停顿,“是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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